夢天不理會羅蘭提克的問題,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精緻的銀製煙盒,那是個煙紙、菸草、捲煙器甚至煙灰缸的空間都一並設計的精品,他理所當然地點燃一根捲好的紙菸開始吞雲吐霧,也沒詢問面前羅蘭提克的意見,隨意地將煙盒往桌上擺,靠在椅背上環顧著這棟古色古香的建築物。
眼前是棟樸實的石造建築,搭建的工匠對牆面的處理不能說是隨便,但仍顯得粗獷,真要有人靠著牆站是一定不舒服的。
詭異的是牆壁由石材搭建,地板和天花板卻是木材搭建,從一樓的辦公室往上看,天花板上甚至有道明顯的裂縫,不禁讓人懷疑這樣的結構會不會讓整個天花板承受不了重量而崩塌。
背後的門板,用的也是最原始的門閂設計,這樣亂七八糟的古蹟是怎麼一回事?
辦公桌上除了煙盒和幾份文件,還有個令人好奇的木製雕刻品,看起來似乎是某種偶像,嚴格說來桌面還算整齊,這位隊長的私生活並沒有外表看來的邋遢。
頭頂上傳來喀嘰喀嘰的腳步聲,羅蘭提克見狀立刻死盯著裂縫猛瞧,然後又垂頭喪氣地盯著辦公桌上的煙盒。包在紙裡的菸草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點想要抽抽看……
「我是凱薩執政特務裝甲開發部部長兼特許一級武裝執行官,我對你沒有印象,你是哪個部門的?戰鬥部門?」夢天推了推眼鏡問道。「或者……我來到了下層?」
「我聽不懂哦。」羅蘭提克抽出一根紙煙,彈指間點起一絲微弱火光試著吸了兩口,立刻被煙嗆得一陣咳嗽。「這東西真虧你抽得這麼高興!」
「這已經是高級菸草了。」夢天細心地將煙蒂捻熄在煙盒中,又抽出一枝紙煙點燃。「怎麼會有個地方不知道凱薩政權?」
「嗯──基本上應當…應該是我在發問哦!你說的什麼卡薩?卡薩政權我從來沒聽過哦!而且不是我在自滿…自豪…滿?豪?吼──反正我對魔族的歷史和文化小有成就,魔族也沒有過這種政權哦!」羅蘭提克的魔族語其實真的不錯,但畢竟不是個能夠在公開場合學習的語言,不論是腔調或是詞彙上仍然有著些許問題。
「所以啦!我是不清楚你說什麼卡薩執政啦,不過你的裝備對法那來說可是個不小的麻煩啊──」
姑且不提夢天偷偷藏在口袋中的巨型兵器,當夢天理所當然地從口袋拿出體積不小的煙盒時,即使羅蘭提克這個人再混,都會發現夢天褲子的口袋也和大衣一樣有問題。因此精明的隊長不懷好意地對著夢天的褲子擠眉弄眼。
「你似乎有某種奇妙的……能力,能夠讓口袋塞滿滿……很方便嘛!拿來打仗似乎有不少戰術可以…應、運用吧!」羅蘭提克伸了個懶腰,開始著手解開令人不舒服的皮甲。「是說我對這場戰爭也沒什麼興趣,但要是法那慘敗可也就不太好玩了。」
「對方身分未明就脫下裝備不太好吧!法那是?」
「有差別嗎?」羅蘭提克的笑容此時顯得異常深遂,究竟這位戰士的一派輕鬆是出於信任,亦或根本不把對方的實力放在眼裡?夢天心裡也沒個準。
一把扯下背上的扣環,羅蘭提克自顧自地跳上跳下,試圖要讓緊緊包縛著上半身的皮甲稍微鬆脫。「過來幫我解開那條皮帶……對,就是這條!我就猜你八成不知道法那是怎麼一回事。事實上你的基本常識在我看來是很有問題呢!」
夢天注意到,褪去皮甲後的這個人有著相當結實的體格,而這也才讓他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夢天,你的名字是?」
「羅蘭提克,神聖法那國直屬聖地守備隊長。似乎比你那個什麼鳥的稱號短很多,真可惜呢。」羅蘭提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兩隻腳順勢又擺上了辦公桌晃呀晃的。「魔族語念起來有點辛苦,我可以懶得在這裡幫你上歷史課嗎?」
夢天只是攤攤手。
「為什麼你們的穿著打扮會這麼奇怪?皮製裝甲完全是過時的裝備啊。」
「嗯──好問題,因為這裡不需要穿鎖子甲?我想你不是要問這個,這個要怎麼說?少數……服從多數?在我們看來是你的穿著比較怪哦!這是黑暗大陸的新裝備嗎?」羅蘭提克打了個呵欠,將自己的油頭向後梳了梳。「你的大衣,擋得住我的火球,應該是附有相當強大的魔法抗…抵抗吧?」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魔法,你攻擊我的武器是哪個型號的火砲?從我承受的傷害反應來看,我認為應該不是裝填質量彈藥的武裝,但原理也不像是我見過的火焰噴射器,究竟是什麼東西?」
「呃……」
「……」
兩個人的交談絲毫沒有任何共識,夢天對質問的配合方式也絲毫不符合常識上對現行犯的理解,羅蘭提克甚至感覺到自己好像才是那個被質問的人,氣氛一時之間顯得相當尷尬,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接續這段對話,只能默默地對望。
天花板上喀嘰喀嘰的腳步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安靜下來,整間守備隊總部上下彷彿失去了任何的聲息,這已經不是心裡因素所造成的問題,而是……
羅蘭提克倏地一個揮手向上,銀亮的飛刀應聲刺入頭頂上的天花板,伴隨而來的是天花板上傳來的驚呼聲,同時,第二把飛刀也已經穿越過夢天的臉龐,插在緊閉的大門門板上,一團人跌坐在地上東倒西歪的聲音清楚地傳進了辦公室內。
「去.工.作.啦──」羅蘭提克拉長著音量,用著大家都聽的懂得語言給了最震撼的叮嚀。
夢天則驚訝地來回看著羅蘭提克丟出的兩把飛刀,他當然有發現天花板上和門外不尋常的動靜,而他也感覺得出這位隊長和自己一樣並不介意這種出於好奇的偷窺行為,然而真正令他錯愕的是,他根本沒看到羅蘭提克的動作,飛刀就已經釘上去了。
應該說,第二把飛刀的目標如果是自己的眉心……
那已經不是閃不閃得掉的問題了。
以及,羅蘭提克打哪來的自信可以確保飛刀只會嚇到人而不是傷到人?
飛刀原本又是藏在哪裡?
這個人的水準和其他守備隊員完全處在不同的層次!
如果是在同等裝備條件下和這個人交手……
「那個女孩又是怎麼一回事?」
「咦?」
「那個活像傀儡的女孩啊。」羅蘭提克對方才的插曲似乎毫不介意,又轉回魔族語開始抬槓。「我可以說她的力氣大得恐怖嗎?」
「她叫玫瑰。」
「玫瑰啊……好名字。不過她的來歷呢?你的……僕人嗎?感覺又不太像,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面無表情,要是她肯笑一下應該會可愛很多哦?」嚴格來說,羅蘭提克的問題本身很有問題,不像是質問該問的東西。
「她……不會惹麻煩。」
「喔──」羅蘭提克皺了皺眉頭。「你好像不太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嗯,無所謂,塞爾菲斯的教誨說我們本來就不能強迫別人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所以現在?」夢天推了推眼鏡,再度點起一根紙煙。
「現在啊,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了,不如你就坐一下吧!隨便看看,你好像對這房子很…好奇?有興趣?無所謂,記得逃獄的時間是三天後啊!你想住久一點也可以,要走之前跟我打聲招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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